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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墨尚未干透,圣旨还未出阁。
翌日清晨,天光初露。
京中百姓推门而出,怔然驻足。
井栏上,刻着一行墨字:“官若贪,民可掀。”
桥头石兽颈间,缠着写满谣句的布条。
连国子监外墙,不知何时也被涂上了稚拙却清晰的诗句——
笔迹各异,墨色深浅不一,却像一场沉默的回应,铺满了整座城。
周德昭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。
禁令已下,墨迹未干,圣旨尚在黄绫上晾着,可翌日天光初破,整座京城却像被一场无声的雨洗过——井栏上、桥墩下、学宫墙、茶肆门,甚至官驿马槽内侧,皆现出字迹。
有墨书,有炭描,有稚童歪斜的笔画,也有老者苍劲的刻痕。
内容如出一口:
“官若贪,民可掀。”
“田亩均,赋役平。”
“三章立信不靠衙。”
笔迹各异,墨色不一,却如星火燎原,连成一片。
这不是一人所为,而是千万人悄然起身,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应一道从未正式颁布的“政令”。
更令他胆寒的是,国子监外墙那行字——
“昔者孔子删诗,今公主删弊政——传谣,便是传道!”
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儒生拄杖立于吏部尚书府前,声如洪钟,一字一顿地诵念。
百姓从四面围拢,越聚越多,目光灼灼,竟无一人退避。
衙役欲上前驱赶,却被人群不动声色地隔开,无人喧哗,无人动手,可那沉默的阵势,比刀戟更慑人。
周德昭站在窗后,脸色铁青。
他终于明白——这已不是“谣言”,而是一场自下而上的认命。
他们不再等朝廷开口,他们自己成了“朝廷”。
而那个女人,谢梦菜,从始至终未发一言。
此刻,她正立于天镜阁最高处。
夜风穿廊,檐下铜铃轻响,如低语,如应和。
她俯瞰城南,只见点点灯火如星子落人间——那是百姓自发搭起的夜读棚,孩童围坐,妇人执烛,老者领诵,一句一句,将那些曾被斥为“野语”的谣词,念成明日生活的准绳。
她转身,取来一卷空白竹简,以朱砂题首三字:风政录。
“柳五郎。”她轻唤。
暗影中,柳五郎现身,垂首而立。
“择民谣中最合政理者,抄录归档。凡涉及赋税、水利、民议三章者,交工部刻板,三日后印行天下。”她顿了顿,唇角微扬,“就说——这是百姓自己选的‘法’。”
柳五郎领命退下,身影隐入夜色。
风起,吹动她素白的衣袖,也吹动檐下铜铃。
铃声清越,竟与远处传来的谣声隐隐合拍,仿佛天地之间,自有节律在悄然运转。
程临序是巡城归来时看见这一幕的。
他披甲未卸,风尘满袖,却在门口驻足良久。
烛光映着她伏案执笔的侧影,眉目沉静,似在书写江山。
他走近,声音低沉:“你从不说‘这是我的旨意’,可天下已按你的心意走。”
她抬眸,一笑如月破云:“因为真正的政令,不是写在纸上,是长在人嘴里。”
话音落,风忽止,铃声却兀自轻颤,余音袅袅,似有谁在远处低语——
“该动了……”
下一瞬,紫宸殿方向,一道幽光掠过夜空。
守夜的禁军揉了揉眼,以为是流星。
唯有太庙深处,铜匮轻震,似有叹息,又似争执,在寂静中悄然回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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