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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中的龟甲已裂出一道细纹。
他低声自语:“火种已燃,若无容器盛之……恐成燎原之灾。”
夜风穿台,吹得观星阁檐铃轻响,如泣如诉。
裴砚之立于石阶尽头,指尖抚过龟甲裂痕,目光死死锁住紫微垣。
那本该稳居天心的帝星,竟微微偏移半寸,其旁辅星动荡,似有阴云潜行。
他闭目掐算,指节发白——三日前的策论夺魁、孩童口中的“绣花治国”、民间私塾炭笔涂满的“导”字……种种异象如丝如缕,缠绕成一股看不见的势,正悄然改写天命轨迹。
“火种已燃,人心已动。”他低语,声音几近呢喃,“可若无容器盛之,烈焰焚身,反噬社稷。”
翌日清晨,紫宸殿偏阁。
谢梦菜正批阅边疆屯田图,忽闻通禀:“太常博士裴砚之求见,有要事启奏。”
她抬眸,见裴砚之神色凝重,袖中龟甲微露,便知非同寻常。
“殿下,”他跪地呈辞,语速极缓,“天象示警,紫微偏移,民心动荡之兆也。今‘织政’之说风行街巷,孩童诵之,妇人传之,士林虽嘲,百姓却信。此等思潮若不加疏导,恐成燎原。”
谢梦菜搁下朱笔,指尖轻叩案角:“你的意思是,设官署统管?”
“设‘织政司’,专理民生织造、教化传播,”裴砚之躬身道,“以朝廷之名,正其道,束其流,使民心归一,不致散而难收。”
殿内一时寂静。
谢梦菜起身,缓步至窗前。
春阳初升,照在宫墙缝隙间新冒的青苔上,细弱却倔强。
她望着远处坊市升起的炊烟,良久,才轻笑一声:“官办则僵,民办则活。朕若设司立规,不过三月,便成衙门推诿、胥吏盘剥之地。那一针一线的真心,也就断了。”
她转身,目光如刃:“传诏——凡女子工坊培养十名以上织匠者,授‘慈杼夫人’称号,赐匾入户;凡私塾教材中自然融入新政理念者,免三年赋税,奖丝帛百匹。不立衙,不设官,只以利导之,以名励之。”
裴砚之怔住,随即低头,声音微颤:“殿下高明……是以柔御势,以民养民。”
诏令一出,京畿震动。
三日后,户部小吏赵元吉奉命核查边军抚恤账目。
翻至西北屯田营卷宗时,他忽觉异样——一名阵亡士兵的遗孀,竟连续三年匿名捐赠“手绣里衣”五百件,每年春寒未尽便准时送达,署名栏只写二字:“无字氏”。
“无字?”赵元吉皱眉,翻查户籍底册,手突然一抖。
那妇人竟是谢家远亲,谢梦菜同族庶女之妹,当年谢家逼其为兄殉节,她跳井未死,被乡老救起,此后销籍隐居,再无音讯。
他立刻上报。
谢梦菜阅报,久久不语。
窗外雨丝斜织,打在廊下铜鹤翅上,如针落布。
她提笔,亲书回信,仅一句:“你不肯留名,可这世上,最重的字,从来不在纸上。”
当夜,山村小院。
那妇人捧信读罢,泪落如线。
她转身走入屋内,抱出一箱旧衣——那是她少女时被逼穿的素白孝裙,象征“未嫁守节”的耻辱之服。
她将裙投入火盆,火光冲天,布帛蜷曲成灰,随风腾起,如无数细线飘向夜空,仿佛要缝合那曾撕裂她命运的裂口。
同一时刻,皇城西北,屯田大营。
程临序披甲巡视新编军屯,忽闻营中笑语阵阵。
走近一看,几名老兵正教新卒用废旧箭杆磨针,细削如毫,在篝火下穿引粗麻,缝补帐篷。
“将军说,铠甲要硬,心要软,还得会拿针。”一人笑道,手中骨针一闪,竟将撕裂的帆布密密缝合,针脚如星点排列。
话音未落,忽地狂风骤起!
一面未固定的军旗被卷上半空,猎猎翻飞,眼看要坠入火堆。
众人惊呼抬头,却见那旗在风中猛然一展——内衬之上,竟密密麻麻绣满“疏”字,以丝线缀连,如星河垂落,横贯夜幕。
风不止,字不灭。
那一瞬,仿佛天地共鸣,亿万星辰在布帛上重生。
程临序仰首,铁甲染霜,眸光如炬。
他缓缓抬手,似要触碰那流动的星河,却又收回,只低声一叹:“她缝的从来不是衣……是命。”
而此时,深宫织造局内,灯火未熄。
秋狩大典将至,皇家织匠正赶制新龙旗。
金线穿梭,丝滑如水,整幅旗帜华光流转,龙形腾跃。
监工老匠人抚着经纬,满意点头,却未察觉——在旗面最深处,几缕黑丝悄然穿入,极细极密,隐于金线之间,织成三字咒文,如毒脉潜伏,静待破茧之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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