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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推门而入的,却是大理寺少卿赵元吉的亲信暗探,一身粗布短打,肩扛竹筐,满脸惶恐:“小的……小的是来送炭的!天寒地冻,怕诸位大人冻着……”
他哆嗦着将炭筐放下,转身欲逃。
其中一名门客皱眉上前翻查,却发现炭块之间夹着一张折叠极细的纸条,上书四字:“已报乐署。”
“不好!”一人怒吼,“有内鬼!”
可迟了。
片刻之后,铁靴踏雪之声由远及近,如同战鼓敲在人心。
黑衣禁军从四面破墙而入,弩箭寒光映着残烛,直指咽喉。
为首的赵元吉披着玄色大氅,缓步进门,目光扫过地上那张未完成的谤诗,唇角微扬:“重金悬赏‘解诗才子’的消息传出去不过一日,就有高人连夜赶制‘新篇’?看来,不单会读诗,还会写诗啊。”
他蹲下身,指尖挑起那页纸,轻轻摇头:“可惜……你们忘了,这世上有一种人,虽看不见光,却听得见心虚。”
三日前,京畿一带传出消息:朝廷设“文华赏格”,凡能为新政所颁《童蒙诗笺》作注解、释深意者,不论出身,赐银五十两,荐入翰林编修馆。
一时间,士子云集,乡野争鸣。
但这消息,唯独漏了几个不该漏的人——那些曾参与“静诏案”的旧党余孽。
他们不信百姓真能解诗,只当这是朝廷诱捕异言者的陷阱。
可又不甘沉默,于是趁乱遣门客潜入学塾,意图伪造一首“织盟弑亲”的毒诗,借民间口舌反噬谢梦菜清誉。
他们算准了人心,却没算准音律。
江陵某村塾那一夜,盲眼老乐师扶杖而来,听罢那门客吟诵的新编《采桑谣》,眉头骤紧:“第三句仄起失韵,第五句叠字犯冲……这不是今调,是前朝燕王府旧谱!当年此曲奏毕,便是血洗礼部之夜。”
满堂哗然。
更令人惊骇的是,那门客慌乱之中脱口而出一句:“此曲本就承自先贤遗音!”——正是燕王叛乱时常用的托词。
人赃并获。
顺藤摸瓜,三日后,大理寺在孔庙东廊夹墙中掘出一座密室,内藏数十卷手抄诗稿,皆以隐语讽政,题头赫然标注:“待天下动荡,择机散播”。
母本现世,罪证如山。
三日后清晨,国子监广场上焚香设坛,百官列席,太学生齐聚。
谢梦菜着昭宁长公主朝服,玉带垂珠,缓步登台。
她手中捧着那卷泛黄的“谤诗母本”,在众人注视下,投入铜炉。
火焰腾起,吞噬文字,纸页蜷曲成灰。
就在众以为仪式已毕之时,她忽然伸手入火,竟从烈焰边缘抢出一页未燃尽的残纸。
焦痕斑驳中,一行字依稀可辨:“风不起于堂……”
她的指尖轻轻抚过“风”字最后一笔——那一撇本应舒展飞扬,却被写成了颤抖的顿钩,且起笔处竟误作“虫”头,形似“螙”,寓意蛀蚀江山之虫。
“执笔者心乱如麻。”她声音不大,却传遍全场,“连一个‘风’字都写不像,还妄图动摇社稷根基?”
台下寂静无声。
她抬眸,望向数千双眼睛:“诗可兴,可观,可群,可怨。若只许一种解法,那不是读书,是念咒;若只准一种声音,那不是教化,是禁锢。”
风拂过她的发梢,她缓缓举起那页残纸,朗声道:“自即日起,《诗教新规》颁行天下:科考策论,允陈异见,唯以理服人。谁言百姓不懂诗?他们才是诗的根。”
话音落下,远处钟楼晨钟悠悠响起。
同一时刻,京城百所夜塾灯火齐明,孩童诵读声随风而至,交织成一片温柔的浪潮。
深夜,藏书阁顶楼。
谢梦菜独立檐下,手中摩挲着半片焦纸,上面残存一句:“……风自民间起。”
她凝视良久,忽而一笑。
一阵风过,纸片脱手飞出,像一只受伤的蝶,在月下翻转飘荡。
却不曾坠地——远处巷口,一名提灯笼的孩童仰头看见,欢喜地跳起来,一把抓住,贴在灯面。
灯火通明,那句残诗随着光影流转,映在青石板上,也映进无数双眼睛里。
她低笑:“你们怕我说话……可现在,连风都在替我吟诗。”
窗外,星火点点,如无数细笔正在暗夜中书写新生。
而在皇城最深处的宗正寺偏殿,一盏孤灯下,有人正缓缓提起朱笔,对着玉牒名册上某个名字,轻轻勾去最后一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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