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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男孩却不敢进门，只是焦急地朝西厢房张望，“舅舅……舅舅在吗？我娘……我娘病得快不行了……”
说着，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这时，西厢房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陈景明站在门口，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白。他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，看着小男孩，嘴唇哆嗦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极力克制。
“狗娃？你……你怎么找到这来了？”陈景明的声音干涩沙哑。
“舅舅！”
小男孩看到陈景明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哭着跑过去，“娘咳血了，躺床上起不来，村里赤脚医生说……说怕是不好了……让我赶紧来找你……”
陈景明身形晃了晃，扶住了门框，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。
沈妙音看在眼里，心下明了。
这恐怕就是陈工的心事所在了，走上前温和地问，“陈工，这是您外甥？家里姐姐病了？”
陈景明艰难地点点头，老泪纵横，“是我没用的姐姐和外甥……我……我对不起他们……”
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，蹲下身抱住小男孩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。
原来，陈景明早年留学海外，回国后一直在省城大厂担任技术骨干。
运动开始后，因海外经历和“技术权威”的身份受到冲击，被下放到偏远地区劳动。
他姐姐一家也因此受到牵连，姐夫病逝，姐姐拖着病体带着孩子在农村艰难度日。
他好不容易被“解放”，分配到顾家食品厂，本想安稳下来再把姐姐接来治病，却没想到姐姐的病这么快就恶化了。
“厂里刚给我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和粮票……我本想攒点路费就回去接她……”
陈景明泣不成声，以往的清高和谨慎在亲情的冲击下荡然无存。
沈妙音和李玉华听得心酸不已。李玉华抹着眼泪说，“陈工，这可是急事，耽误不得！快想想办法！”
沈妙音立刻道，“陈工，您别急。从这里到您姐姐家远吗？路上方便吗？”
陈景明摇摇头，“在邻省的山沟里，交通极其不便，坐车到了县里还得走大半天的山路……”
正说着，顾耀赫回来了。
了解情况后，他眉头紧锁，沉吟片刻，“陈工，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。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走山路太危险。这样，明天一早，我派车送你们到县车站，再给你开个介绍信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。至于你姐姐的病，”
他看向沈妙音，“妙音，家里还有上次妈生病时没吃完的药吧？挑些对症的先让陈工带上应急。”
沈妙音连忙点头，“有的，我这就去找！”
她转身进屋，不仅找出了药，还悄悄包了一些钱和全国粮票塞进药包里。
陈景明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就要给顾耀赫跪下，被顾耀赫一把拉住，“陈工，使不得！大家都是同志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。厂里还指望您回来主持技术工作呢。”
第二天天还没亮，顾耀赫就叫来了团里的吉普车，送陈景明和外甥狗娃去了县城车站。
临走前，沈妙音把准备好的药和钱粮塞给陈景明，“陈工，一定保重，厂里和家里都等着您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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