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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宁挣扎着,将地上那块刻着“三眼碧蟾”的兽骨捡起,握在掌心。
冰凉,沉重。
这是他新的枷锁。
也是他新的猎场。
他需要情报。
他需要一个向导,一个能告诉他西坡那只三眼碧蟾所有习性的眼睛。
朱宁拖着残破的身躯,爬到洞口。
他没有呼喊。
他只是静静地,将那块新得到的黑色石片,放在了洞口的月光之下。
然后,他退回黑暗,等待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,从远处传来。
乌鸦精的身影,出现在洞口的上空。
它不敢靠近,只是在空中盘旋,漆黑的豆眼里满是警惕与不安。
它看到了那块散发着微弱光晕的石片。
也看到了石片旁,朱宁用蹄尖在地上刻下的,一行歪歪扭扭的字。
“西坡,碧蟾,换此物。”
乌鸦精愣住了。
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,似乎在理解这行字背后的含义。
许久。
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,没有落下,而是转身,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朱宁没有失望。
他只是静静地,收回了石片,重新退回了洞穴的最深处。
他知道,它会回来的。
因为在这座冷酷的浪浪山上,任何生灵,都无法拒绝变强的诱惑。
哪怕那份诱惑,是毒药。
第二日,黄昏。
乌鸦精回来了。
它的身影带着一丝疲惫,落在洞口不远处的枯枝上。
它没有立刻鸣叫,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,看着洞穴深处那片黑暗。
朱宁缓缓推开一块挡住视线的碎石。
“说。”
一个沙哑的音节,从他喉咙里挤出。
乌鸦精的身体,猛地一颤。
它张开嘴,从喉咙里,吐出了一片被嚼烂的、带着剧毒的蟾衣碎片。
它用这种方式,证明了自己去过。
然后,它发出一连串急促而低沉的鸣叫。
朱宁静静地听着。
三眼碧蟾,不是浪浪山的原生妖物。
传闻,它是从西天灵山脚下的化生池里逃出来的一只异种。
它的第三只眼,不是神通,是诅咒。
凡被那只眼睛看到,无论人神妖魔,都会被种下一道“石化之毒”。
毒素发作,由内而外,最终化作一尊没有生机的石像。
而它的巢穴,不在任何山洞或水潭。
而在西坡那片终年被毒雾笼罩的乱葬岗。
乌鸦精的鸣叫声,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它用尖喙,指了指朱宁放在洞口的那块黑色石片,又指了指自己,眼神里充满了渴望。
朱宁没有立刻回应。
石化之毒。
这四个字,像四座大山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的地金之甲,能挡住物理的冲击,却未必能挡住这种源自法则层面的诡异剧毒。
这根本不是一场猎杀。
这是狼渊为他这把废刀,准备的最后一场葬礼。
朱宁沉默了许久。
他缓缓伸出蹄子,将那块黑色的石片,推向了洞口。
乌鸦精眼中闪过一丝狂喜,它俯冲而下,叼起石片,便要飞走。
“等等。”
朱宁的声音,叫住了它。
乌鸦精疑惑地回头。
朱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。
然后,他在地上,画下了一个代表“坚硬”的螺旋纹路。
他需要乌鸦精,在他猎杀碧蟾的时候,替他盯住一个地方。
一个,或许能让他活下来的,唯一的破绽。
夜色冰冷。
朱宁坐在黑暗中,没有动。
他只是用一块粗糙的兽皮,一遍又一遍地,擦拭着那根漆黑的魔钉。
钉身不染尘埃,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。
每擦拭一次,他身上那股源自《阿鼻道杀生经》的杀戮渴望,便被压下半分。
他又将那枚温润的舍利子贴近胸口,感受着那股祥和的暖意,安抚着体内蠢蠢欲动的佛火。
他在磨刀。
用的,是佛与魔。
当第一缕晨光从洞口照入时,他站起身。
那双冰冷的眸子里,再无半分情感,只剩下猎人般的死寂。
他该上路了。
西坡的地势,比南坡更荒凉。
嶙峋的怪石取代了林木,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、灰白色的沙土,踩上去“沙沙”作响。
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干燥而贫瘠的味道。
朱宁像一道贴地滑行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岩石的阴影里。
他的速度不快,每一步都落得极其沉稳,将自身的气息完美地融入这片死寂的环境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停下了脚步。
前方,空气变得粘稠。
浅绿色的毒雾如同一床肮脏的棉絮,紧紧贴着地面,将一切都染上了病态的颜色。
腐烂的气味,混合着一种刺鼻的、类似硫磺的味道,钻入鼻腔。
朱宁的【地金之甲】在皮肤下微微发烫,抵御着毒雾的侵蚀。
他看到一块断裂的墓碑。
碑前,一只野兔保持着奔跑的姿势,全身却已化作灰白的岩石,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。
石化之毒。
这里,是三眼碧蟾的猎场。
他没有立刻踏入。
他绕着这片毒雾笼罩的乱葬岗,缓缓走了一圈,将这里的每一处地形,每一块可以作为掩体的巨石,都死死烙印在脑海。
这里很大,也很空旷。
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偷袭的死角。
朱宁的眉头,紧紧皱起。
他抬头,望向高空。
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云层中一闪而逝。
乌鸦精到了。
它不敢靠近这片毒雾,只能在千丈高空之上,充当他唯一的眼睛。
朱宁深吸一口气,那带着毒性的空气灌入肺中,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。
他不再犹豫,一脚踏入了那片浅绿色的死亡之雾。
脚下的沙土,变得松软而潮湿。
像是踩在了一块吸满了尸水的海绵之上。
毒雾的腐蚀性,比他想象的更强。
地金之甲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,妖力的消耗陡然加剧。
他不能在这里久留。
他循着乌鸦精之前描述的方位,向着乱葬岗的中心区域潜去。
沿途,他看到了更多被石化的生物。
有奔逃的野狼,有捕食的毒蛇,甚至还有一只不幸路过的巡山小妖。
它们都保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,栩栩如生,却毫无生机。
这些冰冷的雕像,构成了一座死亡的博物馆。
终于,他停下了脚步。
前方,是一片小小的洼地。
洼地的中央,是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。
井口由青石砌成,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。
一股比周围浓郁十倍的毒气,正从那漆黑的井口中,丝丝缕缕地冒出。
这里,就是三眼碧蟾的巢穴。
朱宁没有靠近。
他缓缓退后,将身体彻底隐入一块半人高的、同样被石化了的巨兽骸骨之后。
他收敛了所有气息,像一块真正的,没有生命的石头。
他开始等待。
等待那头来自西天灵山的异种,从它那口阴冷的坟墓里,爬出来。
时间,在死寂中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咕呱”声,从那口古井的深处,缓缓传来。
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,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生灵的神魂。
朱宁的心脏,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
他看到,一只覆盖着碧绿色粘液的、长着蹼的爪子,从漆黑的井口边缘,搭了出来。
紧接着,是第二只。
一个通体碧绿、皮肤上布满了丑陋疙瘩的硕大头颅,缓缓地,从井中探出。
它的两只眼睛,如同两颗浑浊的黄色琉璃,充满了冰冷的、不带任何情感的漠然。
而在它的额头正中。
一道紧闭的、如同刀锋般狭长的缝隙,正微微颤动着。
仿佛随时都会,睁开。
三眼碧蟾从古井中爬出,动作缓慢而粘稠。
它的皮肤上,墨绿色的粘液缓缓滑落,滴在灰白的沙土上,发出一阵“滋滋”的轻微腐蚀声。
朱宁将身体更深地嵌入那具石化骸骨的阴影里。
他没有呼吸。
他像一块真正的,没有生命的石头,与这片死亡的博物馆融为一体。
那头异种没有立刻发现他。
它那双浑浊的黄色琉璃眼,漠然地扫过这片属于它的领地,充满了君王般的巡视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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