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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里长啊......”
他对着北方拱手作揖,腰弯得极低,脸上却带着讥诮。
“您可要保重身体。”
话音未落,指甲狠狠掐进掌心。
他想起自己那个儿子,若按新法,将来竟要与贩夫走卒的子弟一同去边陲建设。
更漏声传来时,郑廉突然把族谱锁回暗格。
他从柜底翻出件打着补丁的旧官袍,仔细抚平褶皱。
明日要去视察灾民棚,这身行头正合适。
铜镜里映出他消瘦的脸庞,眼神却像饿狼盯着猎物。
雨下得更大了。
郑廉一个人在黑暗中咬牙,蒙上被子,片刻后化作一声冷笑。
“里长啊,你什么时候累死?”
“你是年轻,等你寿终正寝至少要两三代人,但若是累死呢?”
“你得了为民操劳一生,呕心沥血的称号,我们也能得些实惠啊......”
另一边,南直隶,金陵城西秦淮河畔,一座挂着竹韵轩牌匾的宅院隐在潇潇夜雨中。
水榭里丝竹声隔着雨幕飘出来,偶尔混着几声笑。
民部赵守廉捏着青玉酒杯,指尖在杯沿轻轻划圈。
他对面坐着漕运总督钱益,正用银签子慢条斯理地剔着烛芯。
紫檀木案上摆着冰镇杨梅,红艳艳的果肉渗出汁水,像血滴在雪白瓷盘里。
“听说里长昨夜又咳了。”
赵守廉突然开口,眼睛望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影子。
他腕间沉香手串随动作散出幽香,袍角暗绣的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。
钱益嗤笑一声,银签子戳进烛泪。
“天天批奏折到三更,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。”
他拈起颗杨梅,汁水染红指甲。
“前日青石子又查抄了浙江布政使的表侄。”
两人同时沉默,雨声里传来远处画舫的歌女唱曲。
“......且尽生前酒,莫叹身后名......”
赵守廉突然放下酒杯,酒水溅到钱益袍角上。
“凭什么?”
他喉结滚动。
“老子跟了红袍军十几年,提着脑袋给他们算账,如今连给儿子置个书院都要偷偷摸摸。”
抓起酒壶直接灌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绣金蟒纹上。
钱益慢悠悠擦着指甲。
“等吧,等那位圣人累死在书案上......”
“呵!”
赵守廉冷笑。
“等改朝换代那天......”
更鼓声穿过雨幕传来。
钱益起身整理衣冠,玉佩叮当乱响。
“明日还要去视察赈灾施工现场。”
水榭重归寂静时,赵守廉盯着案上那盘杨梅。
他突然抓起盘子砸向墙壁,红汁在白墙上炸开如血瀑。
侍女闻声赶来,只见大人正弯腰拾起碎瓷,口中喃喃。
“该换盘新的才是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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