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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砚之也重新将目光投回《规训与惩罚》的书页上，只是此刻，那些剖析权力机制的文字都活了过来，挣脱了纸页的束缚。每一个“规训”，每一个“凝视”，都变成了她语言的延伸，让他成为她的囚徒。
时间在书页的翻动间流逝。
直到江瑶月再次合上书。
她站起身，视线从他身上扫过，将书抱在胸前，然后，朝着图书馆外走去。
沈砚之几乎是同步地合上手中的福柯。
他站起身，跟在她身后。
暮色四合，伦敦街灯已次第亮起，光线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。
江瑶月抱着书走在前面，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。沈砚之沉默地跟在身后，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。
他们穿过罗素广场，惊起几只晚归的鸽子，翅膀扑棱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。
他跟着她走进一栋乔治亚风格的红砖公寓楼，门廊下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，又在他们经过后熄灭。老旧的电梯缓缓上升，狭小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嗡鸣，和彼此清晰的呼吸。
电梯停在四楼。
江瑶月先走出去，她的鞋子踩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然后，她在一扇深绿色的门前停下脚步。
感应灯在她头顶亮起，又因为短暂的静止而开始闪烁，光线明明灭灭，将他和她的身影在光明与昏暗间交替投射在墙壁上。
她没有立刻开门，而是缓缓转过身，后背轻轻抵住了冰凉的门板，怀中的书抱得更紧了些，抬头望向了他。
沈砚之在她面前停下。
他微微低下头，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，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灯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进阴影里，光线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流转缠绵。
他和她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，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籍，她身上清浅的香气，以及紧绷的气息。
他什么都没问，什么都没要求，只是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，等待着她的下一个指令。
江瑶月与他在闪烁的光影中对视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精装书的硬壳封面。
“送到这里。”她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：“就可以。”
是一道逐客令，但她倚门而立，并没有立刻转身开锁。
沈砚之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，光影掠过他颈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。
他凝视着她，声音低哑：“嗯。”
他的语气，听不出情绪。
但他没有动。
她也没有。
他们就这样僵持在走廊灯光下，被紧绷地空气紧紧缠绕。
每一次灯光亮起，他们都能看清对方眼底复杂的情绪。
每一次陷入昏暗，感官便被无限放大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。
僵持的沉默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发酵。
终于，沈砚之喉结滚动，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，声音低沉沙哑：“那我走了。”
江瑶月的睫毛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微微颤动，她迎着他的目光，低声回他：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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