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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穷匕见。
顾山月心下了然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。孙长峰敢如此直白地索要钱财，一是认定她一个“失势和离”的孤女好拿捏，二来，恐怕安娇月在将军府没少传递“顾山月惊慌失措、毫无主见”的信息，让他生了轻视之心。掌管侯府多年却越管越穷，如今见了她这只“肥羊”，贪婪的本性便藏不住了。
她心中冷笑，面上却瞬间换上一副六神无主、慌乱又委屈的模样，绞着帕子，声音发颤：“姑父……这、这……侯府竟艰难至此了吗？我……我自然是愿意帮衬家里的，可是……”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，带着一丝怯生生的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，“可是姑父，我虽有些薄产，但终究是女子，不懂经营。如今既要帮衬家里，总不能糊里糊涂地拿银子出来。侯府的账目……究竟亏空在何处？日后又如何生利填补？我……我想着，既然是一家人，我能不能……能不能也跟着姑父学学，看看账目？哪怕只是略知一二，心里也有个底，知道这银子花在了刀刃上，将来……将来也好对账，免得底下人欺我无知……”
她这番话，说得断断续续，满是怯懦和依赖，仿佛一个被家事吓到、又生怕自己血汗钱打了水漂的可怜女子。
孙长峰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。他只想拿钱，可不想让顾山月沾手府中事务，尤其是账目。
那些账……岂是能随便看的？
他立刻婉拒，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：“山月有心了。只是府中账目繁杂，你一个姑娘家，看了徒增烦忧。这些琐事自有姑父和你姑姑操心，你只需安心享福便是。银子的事，你信不过姑父吗？”
“不，不是信不过姑父！”顾山月连忙摆手，急得眼圈又红了，“我只是……只是害怕。从前在叶家，我也管过一些小账，知道这里头门道多。若是不明不白地拿钱，回头说不清道不明的，反倒伤了亲戚情分。姑父……”她咬了咬唇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，抛出诱饵，“我知道侯府艰难，我愿意先拿出这个数，”她比了个手势，是一个足以让孙长峰眼皮一跳的数目，“帮补家用。但……但也请姑父体谅我的难处，让我参与一二，哪怕只是每月看看总账，知道银子的大致去向，我心里也安稳些。再者……我在外头经营绣房，也有些微末经验，或许……或许也能帮姑父出出主意，看看府里哪些产业能开源节流？”
她先示弱，再抛出重利，最后还暗示自己能“帮忙赚钱”。姿态放得极低，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，全然是一个既想帮家里、又怕被坑的“精明”孤女模样。
孙长峰沉默了。他盯着顾山月那张写满不安和恳求的脸，心中快速权衡。他确实急需银子填补窟窿，顾山月开的价码十分诱人。让她看看总账？似乎也无妨，关键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她看到。至于让她参与……一个内宅妇人，又能懂什么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。用一点无关紧要的“知情权”和“参与感”，换来大笔真金白银，还能稳住她，让她继续留在府里……这买卖，划算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心底那份因安娇月情报而产生的轻视，在此刻达到了顶峰。顾山月，终究是个眼皮子浅、只盯着自己那点银钱得失的妇人，不足为虑。
贪婪最终压过了谨慎。
孙长峰脸上露出妥协般的无奈笑容，叹了口气：“罢了，你这孩子，心思细，想得也多。既如此……姑父答应你。每月府中总账，可让你过目。一些不紧要的产业庶务，你若感兴趣，也可跟着听听。总归是一家人，让你知晓些，也好。”他顿了顿，不忘强调，“不过，你姑姑身子弱，这些烦心事就别让她知道了。你既叫我一声姑父，我总不会亏待你。”
“多谢姑父！”顾山月立刻破涕为笑，连忙起身行礼，一副感激涕零、放下心来的模样。
孙长峰又安抚了几句，便起身离开了。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顾山月脸上所有怯懦感激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，只剩下冰冷的锐利。成了。用一笔注定会打水漂的银子，换来了名正言顺接触侯府核心事务、尤其是接触孙长峰本人的机会。半个管家权在手，她便能更自然地留在前院书房“请教”，能更仔细地观察孙长峰的日常、人际、习惯，甚至……有可能接触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、真正的账目和秘密。
饵已下，鱼已碰线。接下来，就看这条深藏不露的大鱼，何时彻底咬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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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顾山月没料到，自己打发安娇宁的戏言，竟一语成谶。
就在孙长峰离去后不过半个时辰，门房便急匆匆来报，语气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：
“大姑奶奶，谢……谢府的恒公子递了拜帖，人已到了前厅，说是……说是来探望‘琳琅妹妹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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