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卯时三刻,陆府东跨院的葡萄架正渗出晨露,青紫色的藤蔓蜿蜒爬上朱漆廊柱,在石桌上投下碎钻般的光影。姜婉捏着刚收到的账册,指尖在“悦来绸缎庄易主”的红笔批注上停顿,纸页边缘因反复翻阅泛起毛边。陆景渊立在她身侧,指尖轻轻拨开垂落的葡萄藤,袖口银簪擦过账册边缘,簪头并蒂莲纹样与她嫁衣上的金线刺绣恰好重叠,像两枚隔世重逢的星子。
“城西的米铺、城北的茶行,加上东城的绸缎庄,”他的声音混着露水的清冽,“三个月内十七家老店易主,新东家全是籍籍无名之辈。”话音未落,架下双鲤突然跃出水面,尾鳍拍碎满池月影,惊得姜婉指尖一颤。
她望着嬉戏的锦鲤,忽然想起严家倒台那日,朱雀街百姓们举着灯笼欢呼的场景。周先生的话犹在耳边:“这些新店开业时都摆了残梅盆栽,说是‘招财’。”残梅堂——这个在婚礼上险些毁掉一切的名字,竟如附骨之疽,仍在京城暗处扎根。
绿萝的脚步声打破沉思,少女怀里抱着个油纸包,鬓角沾着未干的晨露:“姑娘,这是今早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!”姜婉挑眉接过,油纸刚展开,一股霉变的甜腻气息便扑面而来。里面是块皱巴巴的蜜饯,包装纸上“柔”字清晰可见,正是姜柔院子里的特产。
陆景渊皱眉:“姜柔被禁足侯府半年了,怎会……”
“不是她。”姜婉捏起蜜饯,借着晨光看清里面藏着的半张纸条,“残梅堂在借她的手传递消息。”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像被雨水洇过的蚯蚓:“商人夜集,戊时三刻”,落款是朵用指甲掐出的残梅,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血痕。
申时初刻,京城最大的茶寮“漱玉轩”飘来阵阵茶香。姜婉戴着帷帽,坐在临窗位置,听着邻桌商人的低语。穿湖蓝长衫的中年男子频繁摸着袖口,露出半截刺青——那朵残梅的纹路,与婚礼上杀手腕间的标记分毫不差。她捏紧袖中的验毒簪,银簪尾端的小铃铛轻轻作响,混在茶寮的喧嚣里。
“本郡主今日心情好,给各位老板添壶龙井!”任瑶的声音从隔壁雅间炸开,鎏金酒壶“砰”地砸在桌上,惊得众人齐齐回头。姜婉趁机扫过他们腰间,十七块刻有残梅的玉佩在阳光下若隐若现,像十七只潜伏的毒蛇。
“谢、谢郡主。”湖蓝长衫男子额头冒汗,手中茶盏抖得险些泼出茶水,“小的们只是闲聊……”
“闲聊?”任瑶甩着酒壶逼近,靴跟敲在青砖上发出“哒哒”声,“聊残梅堂的新主子?还是聊怎么让陆家布庄失火?”她故意将“失火”二字咬得极重,茶寮瞬间鸦雀无声。
姜婉摘下帷帽,丹砂云锦的袖口在阳光下如流动的火焰,映得她脸色比平日苍白三分:“各位老板走得这么急,莫非怕我问起严家木材行的旧账?”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僵硬的脸,“严鸿生的案子,顺天府尹可还没结案呢。”
“世子妃明鉴!”有人扑通跪地,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,“我们也是被逼的,残梅堂说若不从,就烧了我们的铺子,还会……还会往米里掺沙!”
陆景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,手中账本被风翻开,露出夹着的残梅花瓣:“残梅堂要你们集资做什么?”他的声音像冬日的冰棱,字字带煞。
“说是……说是要做件大事,让京城贵族们尝尝苦头……”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轻,最后几不可闻。
暮色漫过茶寮飞檐时,三人已坐在陆府书房。任瑶咬着蜜饯,将十七块残梅玉佩堆在桌上,玉质温润却泛着冷光:“十七家店铺,十七块玉佩,全是出自城西‘玉满堂’。”她用酒壶指着舆图,壶嘴在“玉满堂”位置敲出脆响。
“周先生说,玉满堂的老板每月十五都会去慈恩寺。”姜婉展开舆图,银簪尖在“慈恩寺”处划出细痕,“慈恩寺的银杏树,灰衣少年的纸条……”
“灰衣少年!”任瑶突然拍桌,蜜饯核“噗”地飞进铜盂,“本郡主想起来了!上个月在镇北王府门口,有个小厮摔了一跤,怀里掉出的玉佩就是这残梅纹样!”
姜婉闻言一惊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:婚礼上那个在街角塞纸条的灰衣少年,他转身时露出的玉佩边缘,确实有半朵残梅。她摸出袖中的匿名信,最新的一张写着“残梅聚金,祸水东引”,落款的梅花比上次多了一瓣,像即将盛开的预兆。
“他在暗示残梅堂正在集结财力,目标是贵族。”她望向陆景渊,后者眼中寒芒闪烁,“景渊,你说的对,严家只是棋子,残梅堂背后的‘梅先生’,才是真正的棋手。”
子时将近,太液楼的灯笼次第熄灭,唯有书房烛火通明。姜婉站在窗前,看月光爬上陆景渊的眉骨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,下巴抵着她发顶,声音里带着夜色的温柔:“怕吗?”
“怕。”她坦诚,指尖抚过他腰间佩剑,“但更怕你独自面对。还记得婚礼上的琉璃屏风吗?七彩光影下,藏着多少暗流。如今我们要做的,就是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