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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
《大吴会典?刑律篇》载:"三法司者,国之司直,刑部掌刑,户部掌钱,大理寺掌法,三者相维,不可偏废。" 德佑十八年春,太和殿的金砖映着晨光,谢渊手中的账册、密约、马印如三把利刃,将三法司堂官的伪装层层剖开。盖因账册记其贪,密约证其叛,马印显其党,三证环扣,实乃天网恢恢。
国法已宽农,天刑终宥尔。
一鞭谁信重,万姓徒为喜。
公道存心中,清风满襟起。
何当解冠佩,归种汶阳田。
太和殿的梁柱间浮动着檀香与墨香的混合气息,晋商的舞弊账册在案上堆叠如小山,最顶层的 "范记票号" 流水册边角已被手指摩挲得起毛。谢渊的指尖点在 "德佑十三年三月" 的条目上,声音透过殿内的寂静传得很远:"此月 ' 马政费 ' 银五万两,"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户部侍郎张诚发白的脸,"恰好与瓦剌贡马的数目吻合,每匹战马折合银五十两,分毫不差。"
按《大吴会典?边饷篇》,边军战马采购需经太仆寺、兵部、户部三司会签,而账册上的签章只有 "户部张" 三字。"张大人," 谢渊的指节叩着账册,"这独签的五十两,是边军的定例,还是飞鹰厂的回扣?" 张诚的喉结滚动着,袍角下的手指死死攥着玉带,指节泛白如骨。
殿外的风突然掀起帘角,带进一阵沙尘,落在账册上的 "晋商范永斗" 字样上。许显突然出声:"谢大人仅凭一本账册就定案,未免草率!" 他的朝珠在胸前晃动,第三颗珠子的丝线有细微断裂 —— 那是镇刑司 "同党" 的暗号,暗示张诚该出声反驳。
谢渊没理会许显的诘问,转而对阶下喊道:"传大同马市的老账房。" 须发皆白的老账房捧着算盘上前,手指在算珠上翻飞如蝶,噼啪声在殿内格外清晰。"大人请看," 他指着算盘上的数字,"这账册的加减乘除,用的是 ' 九归诀 '," 他翻开户部存档的《税银算法》,"与三法司的 ' 上法诀 ' 不同,却与张侍郎府中账房的算法完全相同。"
老账房还指出,账册上的 "两" 字写法有个独特的圈点,与张诚私章上的写法一致 —— 那是张诚幼时练字留下的笔误,全天下只有他的账房会这么写。"这不是伪造," 老账房的声音带着笃定,"是张侍郎的亲随账房亲笔所记。"
吏部尚书突然出列:"老账房乃一介布衣,其言不足为凭。" 他的目光扫过三法司官员,"三虎皆是两朝元老,岂能因一本账册就定罪?" 这话看似公允,实则在为三虎开脱 —— 去年他女儿出嫁,张诚曾送过五百两贺银,账目就记在这本舞弊册的 "杂项" 里。
德佑帝的龙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,他从御座上俯身,指着账册末尾的花押:"许显的 ' 显' 字,最后一笔总带个弯钩," 他让人取来许显去年的《秋审奏疏》,"这里的花押,弯钩弧度分毫不差。" 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像重锤敲在许显心上。
许显突然扑倒在地,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:"陛下明鉴!此乃奸人仿冒!" 他的发髻散乱,露出鬓角的白发,与平日的威严判若两人。谢渊却从袖中取出《镇刑司笔迹录》,其中收录的许显十年前的花押,同样带着这个独特的弯钩 —— 笔迹可以模仿,三十年形成的笔势却改不了。
大理寺卿李嵩突然干咳:"陛下,按《大吴刑律》,花押需三证合一方可定罪。" 他的指节叩着朝笏,那是用阴沉木做的,据说能避邪 —— 此刻却像在为自己壮胆。谢渊冷冷回应:"李大人放心,后面的证据,足够让三证合一。" 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,连檀香的烟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瓦剌密约的桑皮纸在群臣手中传阅,纸张粗糙的纹理带着塞外的风沙气息。传到李嵩手中时,他的指尖刚触到纸页就猛地缩回,仿佛被烫到一般。谢渊的声音适时响起:"这份密约的内容,' 割宣府三城以易盐引三千 '," 他指着译文,"与代王萧灼旧档中 ' 割城易盐 ' 的条款,用词都一模一样。"
按《大吴边策》,边地密约需用朝廷特制的 "防蛀纸",而这份密约用的是瓦剌的桑皮纸,却盖着大吴的礼部印 —— 这本身就是通敌的铁证。"李大人," 谢渊的目光如刀,"您府中搜出的飞鹰厂蜡模,与密约上的蜡封纹路完全相同,连蜡中掺的涿州铁砂比例都分毫不差,这该如何解释?"
李嵩的脸涨得通红,突然将密约扔在地上:"一派胡言!这是瓦剌细作伪造的!" 他的袍袖扫过案几,打翻了盛着茶水的盏,水渍在金砖上漫延,像一滩没擦干净的血迹。都察院御史突然出列:"臣有本!" 他捧着的奏折上,记着李嵩去年曾三次私会瓦剌使者,"每次会面后,都有盐引从宣府流出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