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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司突然惊醒，捂着胸口坐起来。他的脸白得像张纸，床头的烛火忽明忽暗，照见枯荣藤的藤蔓正从他指尖往外钻，像条青蛇。
"阿依！"他嘶声喊，"快救我！"
阿依蹲下来，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瓶。瓶里装着她用三年时间收集的晨露，混着枯荣藤的汁液。"这是解蛊的药，"她说，"但你得答应我，从此不再砍树，不再挖老参。"
土司抓过陶瓶，仰头灌下去。药汁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，滴在枯荣藤上。藤蔓突然泛起绿光，黑斑一点点褪去。土司感觉有股清凉的气从喉咙往下钻，肺里的浊气像被抽走了，他又能顺畅地呼吸了。
"你......你对我做了什么？"他盯着自己的手，藤蔓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，在他手背上织出片小小的绿叶。
"这是枯荣蛊的规矩，"阿依站起身，"人护着藤，藤护着人。你若再贪心，藤儿会缠紧你的魂，让你连呼吸都疼。"
土司突然跪下来，朝着阿依磕了个头。他的金冠滚在地上，银饰撞得叮当响："阿依小蛊师，我从前总想着把好东西都占了，如今才明白，山有山的脾气，树有树的活法。"
从那以后，土司真的变了。他让人在山脚下立了块碑，写着"草木有灵，取之有度"；他遣散了专砍树的队伍，反而雇了些人去种树；每年清明，他还会带着随从去阿依的草药园，帮她浇枯荣藤，摘带露的野果。
枯荣藤也跟着变了。它不再只顺着竹篱爬，而是顺着土司新种的树往上长，藤蔓缠着树干，开出淡紫的花，像一串小铃铛。风一吹，铃铛响，阿依说那是藤儿在唱歌——唱的是枯荣相生的歌，唱的是人与草木的缘。
后来，苗疆的人都说，土司的咳疾好了，是因为他学会了和枯荣藤做朋友。也有人说，阿依的蛊虫不是咒，是山神的提醒：贪心的人会被藤儿缠住，知足的人才能看见花开。
而阿依还是每天蹲在草药园里，给枯荣藤浇水。她知道，这世上最金贵的不是银子，不是官印，是那句老话："荣枯同根，人心即天心。"
月光漫过吊脚楼，枯荣藤的影子在地上摇晃，像谁在轻轻哼着一支古老的歌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