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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西去三十里,有座云栖山。山脚下散着七八户人家,唤作云栖村。村后头是片乱葬岗,岗上长满野菊,秋深时黄灿灿一片,风一吹便簌簌落,像谁撒了把金箔纸。
阿蓝蹲在灶前添柴火,锅里的南瓜粥咕嘟冒泡。窗棂缝漏进的风裹着菊香,她突然想起今早去上坟时,看见娘坟头的野菊又开了——比去年开得更旺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,像娘从前给她梳辫子时,鬓角落的碎玉。
"阿蓝,又在发怔?"王婶端着筛子进来,筛子里晾着新腌的雪里蕻,"你娘走了整三年,该放下了。"
阿蓝咬着嘴唇没说话。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,里面裹着半块引魂香——是上个月在后山破庙求的。香婆说,这香用坟茔边的野菊晒干,掺着艾草和檀木屑,点燃了能引亡魂归家,跟活人说说话。可香婆又说,这香烧的是香火,耗的是阳寿,每月最多用三回,多了要遭反噬的。
头回用是在霜降。阿蓝把香插在娘坟前,划亮火折子,青烟裹着菊香腾起来,绕着松枝打旋儿。她跪在坟前哭:"姆妈,我昨儿梦见你煮酒酿圆子,锅沿儿都结了糖壳......"
风突然转了向,青烟"刷"地窜到阿蓝脚边。她恍惚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身影,站在坟头槐树下,手里端着个粗陶碗。"阿蓝,圆子要凉了。"那声音轻得像片叶子,可阿蓝听得真真儿的——是姆妈的声音!
"姆妈!"阿蓝扑过去,却只撞着了槐树干。再抬头,香已燃到尽头,只剩截黑炭似的香头。可从那夜起,阿蓝总觉得娘在跟前:夜里缝补衣裳,针脚歪了,像有双温暖的手替她理直;灶上熬药,蒸汽里会飘来句"阿蓝,吹凉了再喝";就连梦里,娘都坐在床头,给她掖被角,说"莫要冻着"。
第二回用香是在重阳。阿蓝把香揣在怀里,走了十里山路到坟头。这回她备了桂花糕,是姆妈最爱的。"姆妈,我学会做桂花糕了,甜得能齁死人。"她对着香念叨,火星子噼啪响,香灰簌簌落在碑前。
青烟刚升起,就见娘从碑后走出来,围裙上沾着面粉。"阿蓝,你这手咋这么糙?"娘伸手要摸她的脸,阿蓝赶紧攥住那双手——凉丝丝的,像冬天的井水温吞。娘笑着说:"我在那边挺好的,灶王爷给我留了热汤喝。倒是你,瘦得跟根芦苇似的。"
阿蓝鼻子一酸,眼泪滴在娘手背上。"姆妈,我不想让你走......"
"傻囡。"娘帮她擦泪,"生死有命,就像这野菊,开败了就落,明年还开。"
可这回香烧完,阿蓝觉得胸口发闷,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她去井边打水,看见井里映着自己的脸——眼窝陷成两个坑,脸色白得像张纸。王婶见了直咂嘴:"阿蓝,你这是咋了?莫不是中了邪?"
阿蓝没敢说引魂香的事。她想起香婆的话,每月最多三回,可她已经用了五回。那天夜里,她做了个怪梦:娘站在乱葬岗中央,身后跟着好些穿灰衣裳的人,有的缺胳膊,有的没脑袋,都盯着她手里的香。"阿蓝,给我也烧柱香吧。"那些人哑着嗓子说,"我们也想回家。"
阿蓝惊醒时,枕头湿了一片。她摸黑翻出香包,发现剩下的引魂香只剩拇指长了。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,香包上的野菊纹路泛着青,像要活过来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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