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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州府衙的后园里,雨后的芭蕉叶还坠着水珠,蒋景明正将最后一笔落在《漓江烟雨图》上。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,恰好遮住右下角的留白,他放下狼毫,指尖抚过画卷中那艘乌篷船——船头立着三人,衣袂飘飘竟与慕容向晚、覃雪梅、蒋墨萱的身影重合。
“父亲这画,该题首诗才是。”蒋墨萱端着砚台凑过来,月白纱裙扫过青石地面的水洼,带起细碎的银辉。她如今已是柳州同知,袖口绣着的同知官阶标识还沾着墨痕,显然是刚从文案堆里抽身而来。蒋景明笑着摇头,将笔往她手里递:“你如今掌着柳州文书,这诗该由你来题,才合身份。”
蒋墨萱接过狼毫,指尖在砚台里轻蘸,目光扫过廊下石桌上的酒坛,忽然落笔:“‘雨歇龙城雾未收,江声绕郭送归舟。’”笔锋刚劲中带着几分柔婉,恰如她平日断案时的风格——既守律法铁则,又存几分江湖温情。
慕容向晚提着两坛米酒从月亮门进来时,正撞见她题诗的最后一笔。墨色锦袍下摆沾着草屑,显然是刚从鹰嘴崖的田埂回来,他将酒坛往石桌上一放,陶土碰撞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蜻蜓:“同知大人好笔力!只是少了点烟火气,该加句‘田头新稻抽青穗,醉里犹闻打桨声’。”
蒋景明抚掌大笑:“向晚这两句,倒把墨萱的官气冲淡了。”他重新铺展宣纸,提笔蘸墨时忽然道:“听闻向晚在鹰嘴崖收编了柳家余党?墨萱昨日呈的卷宗里还说,要给他们编户籍入册呢。”蒋墨萱闻言耳尖微红,她确实在卷宗里建议,将柳七等人的稻种培育术纳入柳州农册。
覃雪梅正给众人斟酒,闻言忽然指着蒋墨萱诗中的“归舟”二字:“同知大人这字,笔锋藏着筋骨,倒像极了慕容大哥教我们练的枪法。”她指尖划过纸面,酒液滴在“归”字上,晕开的墨痕恰似漓江泛开的涟漪。
慕容向晚已连饮三碗,眼角泛起潮红。他抢过蒋墨萱案头的朱砂笔,蘸着酒液在画卷边缘乱涂,却歪歪扭扭画出朵山茶,花瓣上还溅着酒滴:“这是滇西的品种,墨萱说……说柳州的土也能种活。”蒋墨萱伸手去夺笔,却被他按住手腕,两人的影子投在画上,与那艘乌篷船重叠——倒像她案头常批的“协同共治”四字注脚。
蒋景明坐在一旁,看女儿与他们打闹,忽然对蒋墨萱道:“你前日说,要在柳州设个‘农艺坊’,让柳七当教头?”蒋墨萱点头时,慕容向晚忽然趴在石桌上,护心镜压着半张她写的农册草稿,上面“稻种改良”四字被他的醉意熏得微微发皱。
“当年在黑风峡……”慕容向晚的醉语混着米酒香漫开来,“雪梅把毒草塞进马贼嘴里……墨萱现在断案,倒比那毒草还烈……”蒋墨萱闻言嗔怪地拍了下他的背,却在触到他发烫的衣襟时,悄悄将自己的同知令牌放在他手边——那令牌背面刻着的“柳州”二字,与他腰间护心镜的“滇西”纹络恰好能拼合。
月上中天时,画卷已被酒液浸得发皱。蒋景明的《漓江烟雨图》旁,多了慕容向晚涂鸦的山茶,蒋墨萱题的诗句间隙,散落着覃雪梅采的茶花瓣。蒋墨萱收起卷宗时,发现慕容向晚的醉态已被父亲画进了画尾——一个趴在石桌上的身影,手边压着半块普洱茶饼,饼上的小月亮正对着柳州城的方向。
“等稻子熟了,”蒋墨萱忽然轻声说,将自己的同知印鉴与慕容向晚的玉佩并排放在案上,“我呈份文书给朝廷,就说柳州与滇西要合编农册。”覃雪梅没有答话,只是将慕容向晚的手拢进自己袖中,那里还藏着蒋墨萱刚写的批注:“匪非匪,皆可为民;官非官,当共护土。”
石桌上的酒坛空了大半,月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蒋墨萱的官袍上投下斑驳的影。她望着醉梦中还在呢喃“稻种”的慕容向晚,忽然明白父亲为何总说:“最好的治理,从不是公文上的字,是田埂上的脚印。”而此刻,他们三人的脚印,正深深浅浅地,落在同一片土地上。
夜半的风带着芭蕉叶的清苦,溜进窗棂时,慕容向晚的醉意正随着酒气往外散。他睁开眼,首先撞进眼底的是月白纱裙的一角,搭在床沿像片被风卷来的云——那是蒋墨萱的同知官裙,领口绣的银线兰花还沾着点墨痕,想必是昨夜题诗时蹭上的。
“醒了?”蒋墨萱的声音从枕侧传来,带着刚睡醒的微哑。慕容向晚这才发现,自己竟躺在巡抚官邸的客房床上,而蒋墨萱就挨着他,半边身子压在锦被外,发间的滇西山茶不知何时落在了枕席间,花瓣被两人的呼吸熏得微润。
他猛地坐起身,腰间的巡抚玉带撞在床栏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蒋墨萱被这响动惊得睁开眼,银镯在腕间转了半圈,露出小臂上那道在双龙沟被暗器划伤的疤痕——此刻正贴着他的手背,带着点微凉的体温。
“慕容巡抚……”蒋墨萱慌忙起身,官裙的下摆扫过床沿,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,“下官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