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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一个穿着皂隶服、叼着烟卷的小吏非但不帮忙,反而一脚踹在他腿弯上,骂道:“老棺材瓤子!磨蹭什么!耽误了卸船,扣光你今天的工钱!”老漕工闷哼一声,扑倒在地,麻袋重重砸下,散落出混着泥沙的粗粮。
不远处,一艘满载丝绸的货船旁,几个漕工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匹匹锦缎搬上板车。
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叉腰站在一旁,唾沫横飞:“轻点!轻点!弄脏了一匹,卖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!”然而,就在李明他们眼皮底下,一个年轻漕工似乎被管事的话分了神,脚下一滑,手中那匹光鲜亮丽的湖蓝色绸缎“嗤啦”一声,被旁边货箱上凸出的铁皮刮开一道长长的口子。
“啊!”年轻漕工吓得面无人色。
“混账东西!”管事勃然大怒,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,“眼瞎了吗?!这匹料子值你三年工钱!从你工钱里扣!扣到死!”
年轻漕工捂着脸,嘴唇哆嗦着,绝望地看着那匹毁掉的绸缎,眼中没有愤怒,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和麻木。
“看到没?少爷,”忠叔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,“‘损耗’?哼!十成里有七成,是这帮蛀虫层层盘剥、克扣工钱,逼得漕工们要么偷懒耍滑,要么心怀怨恨故意损坏!还有三成,是这混乱不堪、毫无章法的装卸和堆放造成的!好好的货物,混装、挤压、碰撞,能没损耗?这些‘损耗’,最后都成了他们账本上吸血的窟窿,成了压榨船户、勒索商贾的借口!”
李明的心沉甸甸的,像压了一块冰冷的石头。
纸上谈兵的章程,在如此赤裸裸的残酷现实面前,显得苍白无力。
他走到码头边一处相对避风的角落,几个刚卸完一船货、累得瘫倒在地的漕工正围坐在一起,就着浑浊的河水啃着手里又冷又硬的杂粮窝头。
李明示意忠叔和张铁柱稍等,自己走上前,学着他们的样子,在旁边的麻袋上坐了下来。
“几位老哥,辛苦了。
”他声音放得很低,带着一丝疲惫,听起来像个同样讨生活的年轻人。
那几个漕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,见他衣着普通,脸上还有灰,神情稍缓,一个满脸皱纹、缺了颗门牙的老汉含糊地应了声:“唉,混口饭吃,有啥辛苦不辛苦的。”
“刚才看见那匹绸子毁了,真可惜。
”李明像是无意中提起。
“可惜?”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嗤笑一声,带着怨气,“可惜个屁!那管事巴不得多毁几匹!他好报损,报损的钱,大头都进了他自己腰包!我们这些扛包的,累死累活一天,工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,还动不动就扣!扣!扣!”
“工钱…很少吗?”李明问。
“少?”缺牙老汉叹了口气,掰着手指头算,“名义上一百文一天,可层层剥皮啊!上工先交‘孝敬钱’十文给把头,不然不给你派活;活干完了,‘损耗钱’扣你二十文;天黑了没干完,‘灯火钱’再扣十文;遇上刮风下雨,‘风险钱’又扣十文…七扣八扣下来,能拿到五十文,那都是烧高香了!就这点钱,还要养家糊口…”他狠狠咬了一口冰冷的窝头,仿佛在啃着生活的艰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