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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触感会骗人,但不会说谎。”郭静忽然抬头,指尖还沾着陶土,“你闭眼睛摸摸看。”
赵环依言阖眼,指尖先落在未经处理的卡纸上,光滑、平整,像数学公式般无懈可击。再移到覆着陶土的区域时,粗砂粒的摩擦感顺着神经末梢爬上来,泥片边缘的微卷带着手工的温度,连那些刻意划出的纹路,都像在轻轻咬他的指腹。
“像摸到了老教堂的石头墙。”他低声说,喉结动了动,“小时候去乡下奶奶家,土坯房的墙就是这种感觉,晴天晒得发烫,雨天潮得发黏,却比任何装修都让人踏实。”
“这就是触感反馈。”郭静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建筑不只是视觉的,更是触觉的。你设计的穹顶让光有轨迹,那墙面就该让手有记忆。”
那天夜里,他们没再讨论参数或釉料。赵环找出闲置的电子秤,郭静则把陶土分成几十份小团,按不同比例掺入石英砂和瓷土。他用精确到0.1克的称量对抗陶土的不确定性,她则用指尖的力度变化调试肌理的松紧度。当第一块混合了建筑理性与陶艺感性的泥片覆在模型顶端时,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,在那些起伏的纹路上流淌,像给冰冷的建筑骨架注入了一汪春水。
凌晨五点,赵环的笔记本上多了一页奇怪的记录:
- 陶土与ABS板材黏合强度:72小时观测(当前数据:可承受30度倾斜角)
- 肌理深度与光影投射关系:1.2毫米纹路在3000K灯光下形成最佳阴影层次
- 触感反馈关键词:粗砂粒(安全感)、泥片卷边(温度记忆)、指痕凹陷(手工叙事性)
郭静趴在旁边的图纸上睡着了,发梢垂在模型的穹顶旁,像一绺被晨露打湿的陶土。赵环轻轻把她的手从泥片上挪开,看见她掌心印着淡淡的纹路,与模型墙上的肌理惊人地相似——原来最好的触感反馈系统,从来不是仪器测量的参数,而是两个灵魂在彼此指尖留下的、会呼吸的温度。
晨光爬上工作台时,赵环给这个实验项目起了个名字:“星芒肌理”。他想,等美术馆建成那天,一定要在入口处做一面陶土墙,让每个走进来的人,都能在触摸的瞬间,想起某个被掌心温度焐热的清晨。
而此刻,他看着模型上那些起伏的陶土纹路,突然明白:所谓理性与感性的共振,从来不是精确计算与随意创作的对立,而是像这陶土与卡纸的结合——让结构记住温度,让规则生长出呼吸,让每一次触碰,都成为灵魂与世界对话的密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