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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豫站在青州府衙朱漆门前时,晨雾正顺着屋檐往下淌。
他抬手要叩门环,却见门吏抱着长戟跨出半步,眼皮都未抬:"田别驾,刘将军说了,今日不见客。"
青布外袍被露水浸得发沉,他望着门吏腰间晃动的铜鱼符——这是第七次被拒。
前日简雍还拍着他肩膀说"主公正细阅策论",昨日连演武场的兵卒都避着他走。
田豫攥紧袖口,指节泛白如冻僵的枯枝,鞋跟与青石板相碰,发出细碎的声响——那是昨夜绕着馆驿走了整夜的痕迹。
回馆驿的路上,他踢到块碎石。
石子骨碌碌滚进阴沟时,院角老槐树下的玄色身影让他脚步骤顿。
"国让。"陈子元转身,腰间玉玦轻响,"我替主公来见你。"
田豫喉头一热,作揖时几乎踉跄:"陈先生,幽州如今三面受敌!
公孙太守的急报说辽西郡已失两县,乌桓蹋顿部在渔阳屯兵,公孙越将军的右北平只剩三千疲卒——"
"我知道。"陈子元打断他,目光扫过他磨破的鞋跟,"主公昨日还在看幽州舆图。"他引田豫进堂屋,案上粗陶茶盏里的水已凉透,"只是青徐二州今岁大旱,粮仓见底。
前日刚拨给北海郡三千石粮,再调军粮......"声音渐低,指尖无意识叩着案角。
田豫往前探身,袖口扫落半片槐叶:"可主公前日应了公孙将军的亲卫,说拨三千精骑——"
"那是援公孙越将军守右北平。"陈子元突然抬眼,目光如淬了冰的刀,"国让,你该明白,幽州是公孙伯珪的幽州,不是刘备的。"他端起茶盏抿了口,喉结滚动——茶太凉,冰得人发疼。
这句话像重锤砸在田豫心口。
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檐下,简雍拍他肩膀说"田别驾且宽心"时,眼底那丝躲闪;想起昨日在演武场,赵云的银枪划破空气,却偏头避开他的视线。
原来不是军务繁忙,是根本不愿见他。
"陈先生是在劝我?"他声音发涩,指节掐进掌心。
陈子元起身,玄色衣袖扫过案上未收的竹简。"开春河冰化了,从渤海运粮方便。"他走到门口又停住,"你且在临淄安心等。"
门"吱呀"一声合上。
田豫望着案上凉透的茶,突然抓起茶盏砸向墙。
陶片飞溅,茶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褐色的圆——像极了舆图上被公孙度吞掉的辽西。
一更梆子响时,田豫还在绕着院子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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