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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,像极了公孙度的兵戈。
他想起半月前刚到临淄时,刘备拉着他的手说"伯珪的事就是孤的事";想起前日递的策论,建议联合乌桓制袁,刘备却批了"操之过急"。
原来从那时起,他们就在等——等公孙度撕破脸,等公孙瓒首尾难顾,等幽州的人心慌了,再以"救援"之名接手。
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。
田豫冲回屋,扯过案上的竹简,蘸墨的笔在帛书上疾走:"急报伯珪将军:刘备迁延不发,辽东公孙度或已起兵,速整军备——"
"阿福!"他唤来随从,"你骑我的青骓,走小路过泰山,七日必到蓟城。"随从接过帛书,系在腰间暗袋,翻身上马时,马蹄踏碎满地月光。
田豫站在院门口,望着那点黑影消失在晨雾里。
他摸了摸袖中未写完的第二封密信——若第一封被截,这封便要送与乌桓轲比能部。
风卷着槐叶掠过他脚边,他忽然想起陈子元今日说的"安心等",喉间泛起苦味:有些等,是要拿幽州的血来换的。
田豫在青州馆驿的第七日清晨,窗纸被麻雀啄出细碎的响。
他站在铜镜前系青布腰带,指节在扣襻上顿了顿——这是他第三次检查随身包裹。
包袱最底层压着半卷未写完的帛书,墨痕未干时被他强行揉皱,如今展开仍能辨出"轲比能"三字。
"田别驾,船家来催了。"门吏的声音从廊下传来,带着几分不耐。
田豫应了声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方染血的丝帕——是昨日清晨在巷口拾到的,暗褐色的痕迹混着泥土,像极了书信被撕毁后浸过水的模样。
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随从阿福翻身上马时,青骓马的马蹄铁闪着冷光——那是新换的,跑夜路最是稳妥。
临淄码头的风裹着咸腥的潮气。
田豫站在跳板上,望着船工用竹篙推开浮冰,目光扫过岸边停着的三辆蒙着油布的大车。
车辙印里还凝着未化的霜,深达三寸——是运粮车特有的痕迹。
他喉间泛起苦意:前日还说青徐无粮,今日这三车黍米怕够养三千精骑整月。
船行半日,田豫倚着舱门看两岸退去的枯苇。
忽有快船从后方追来,船头站着个穿玄色短打的汉子,举着面绣着"刘"字的三角旗。"田别驾!"汉子抛来个油布包,"陈先生说这是幽州舆图副本,路上或有用。"
田豫拆开油布,竹简上的字迹是陈子元的小楷,边角却多了几处新批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