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笔趣阁]
https://m.ibqg.vip最快更新!无广告!
慕容玉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,与地上的碎银混在一起。钱庄门前的混乱还在蔓延,那些愤怒的嘶吼像潮水般拍打着他的耳膜,他踉跄着钻进马车,车帘被他攥得变了形。
“西域…… 对,西域的玉石矿!” 他突然抓住车壁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眼中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光。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,只要能从矿里挖出几块羊脂玉,就能堵住京城的窟窿。他掀开车帘,对着瑟瑟发抖的管家低吼:“把府里的仆役都送去人市,还有库房里那些没用的摆设,通通折现!我要立刻去西域!”
三日后的黎明,慕容府的侧门悄悄抬出十几口木箱,里面装着被捆住手脚的家仆。老管家红着眼眶在人市的牌坊下与人议价,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丫鬟小厮们低着头,发髻上还沾着慕容府的茉莉香粉,此刻却成了主人换取路费的货物。慕容玉衡站在码头的画舫上,看着人市方向飘来的晨雾,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那枚祖传的羊脂玉佩 —— 这是他留着压箱底的物件,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。
船行半月,抵达西域玉门关时,黄沙已经漫过了马蹄。引荐他投资的 “矿主” 是个独眼汉子,腰间挂着串骷髅头配饰,见了慕容玉衡递来的银票,咧开黄牙笑道:“慕容大人来得巧,前几日刚探着条新矿脉,保准一挖就出绿。”
矿坑藏在两山夹峙的峡谷里,洞口飘着刺鼻的硫磺味。慕容玉衡跟着独眼汉子往深处走,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声,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走了约莫半柱香的路程,他忽然停住脚步 —— 岩壁上裸露的石层泛着灰白,哪里有半分玉矿的莹润?
“这…… 这是怎么回事?” 他声音发颤,伸手去摸岩壁,指尖触到的却是前朝矿工刻下的年号。那些模糊的凿痕里还嵌着锈迹,显然是被遗弃了百年的废坑。
独眼汉子突然狂笑起来,火把凑近他的脸,露出眼底藏着的戏谑:“慕容大人怕是忘了,这地界的矿脉早在永乐年间就被挖空了。” 他扯下腰间的骷髅配饰,露出里面刻着的 “陈” 字,“我家主子说了,多谢您给西域的流民捐了笔安家费。”
慕容玉衡只觉天旋地转,火把从手中滑落,在地上滚出老远,最后熄灭在冰冷的矿水里。他瘫坐在碎石堆上,看着洞顶渗下的水珠滴在自己的官服上,晕开一朵朵深色的水渍,像极了那些被他牵连的商户们流下的血泪。
回程的路成了酷刑。他变卖了马车,换上粗布衣衫,雇了辆破旧的驴车往京城赶。途经黑风口时,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,路边的歪脖子树上还挂着几具风干的尸骨 —— 这里是出了名的匪窝,也是他表弟慕容星痕殒命的地方。
驴车刚转过山坳,就被十几个手持钢刀的 “山匪” 拦住。那些人穿着破烂的皮袄,脸上抹着黑灰,为首的却身形纤细,揭下面巾时露出张清丽的脸。陈紫瞳将一枚染血的铜钱镖举到他眼前,月光透过她泛着银辉的双瞳,在铜钱的方孔里映出细碎的寒光。
“慕容公子,认得这个吗?” 她的声音像山涧的冰泉,“今年初雪,你弟弟就是用这铜钱镖,击穿了我家护院的咽喉。”
慕容玉衡的瞳孔骤然收缩。那枚铜钱边缘还留着暗红的血渍,正是慕容星痕的独门暗器。他想拔刀反抗,却被 “山匪” 们按在地上,腰间的玉佩被粗暴地扯走 —— 那是他最后值钱的物件。
“你们是谁?!” 他趴在地上,满嘴都是沙土。
陈紫瞳蹲下身,指尖抚过铜钱上的锈迹:“我们是来讨血债的。你断陈家商路时,可曾想过会有今日?” 她抬手示意,“山匪” 们立刻搜走了他身上最后几枚铜板,连他脚上的靴子都扒了去。
寒风灌进单薄的裤管,慕容玉衡像条丧家之犬,一瘸一拐地往京城挪。等他拖着满是血泡的脚走到慕容府门前,却见朱漆大门上贴着明黄的封条,几个锦衣卫正将一箱箱家产搬出来。
“怎么回事?!” 他扑过去想扯掉封条,却被锦衣卫一脚踹开。
正厅里,慕容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香案前,面前跪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族人。御史将一叠账册摔在她面前,其中最上面的正是她偷偷给慕容玉衡补亏空的银钱记录。“老夫人,慕容玉衡贪墨漕运公款、勾结匪类的证据确凿,您还要包庇吗?”
老夫人看着账册上自己的私印,喉头一阵发紧。她瞥了眼跪在角落的慕容玉衡,忽然举起拐杖狠狠砸在他背上:“家门不幸!出了你这种败类!” 拐杖落地的瞬间,她对着御史深深一揖,“老身愿将他交予朝廷处置,只求保慕容氏宗祠不灭。”
慕容玉衡瘫在地上,看着老夫人转身时颤抖的背影,忽然明白自己成了被舍弃的棋子。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极了那日在西域废矿里看到的残碑 —— 上面刻着的 “贪” 字,此刻正烫在他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