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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国府,凤姐院。
时近午时,天色阴沉,空中微雪飘散,被寒风席卷裹挟,飞花贱玉般盘旋纷飞。
灰黑的屋顶筒瓦,覆盖白皑皑一片,檐下垂挂几处冰凌,晶莹剔透,闪着冰冷的光芒。
几个丫鬟和年轻媳妇,急匆匆出了凤姐院子,脸色难看,神情紧张,一刻都不愿多留。
从昨天日落前夕,到今日整上午,凤姐院里一直持续这等情形。
且被问话的丫鬟媳妇,哪个出去都不敢说,毕竟被这种事找上,被人知道可要坏名声。
所以事情闹了半日,却在府上讳莫如深,连贾母都没听到风声。
本来将近午时,荣庆堂上要开午宴,贾母要招待到访的老亲女眷。
按着常理王熙凤是大房媳妇,又是荣国府管家奶奶,自然有位份上桌陪客。
只是她心里挂着事情,也不喜欢和姑妈一桌杵着,王夫人需上席挣脸面,王熙凤可没这个必要。
她是大房长媳,家主贾琮的长嫂,即便她不上席面,她也是荣国府当家奶奶。
王夫人即便上席面,在那些贵妇眼里,依旧是狗肉一盘。
所以荣庆堂开席,王夫人仪态万千入席,王熙凤却以料理家务为由,向贾母和女客道恼离堂。
其实即便她不掌事,五儿和平儿两人足够应付,她不过是急着回去抓奸……
里屋南窗下大炕上,王熙凤靠着锁子锦靠背,右手搭着一个引枕,一身绫罗,满头珠翠。
林之孝家的站在大炕前,说道:「二奶奶,昨日下午开始,我把府上的丫鬟和年轻媳妇,全都筛过了一遍。
这些人我都知道根底,话语也问的仔细,在我跟前她们耍不了把戏。
她们都没有什麽可疑,和宝二爷厮混的女人,必定不是府上内院的女人。」
王熙凤听了有些失望,但她知林之孝家的是内院管家,是个十分老练细密的妇人。
她又对内院的丫鬟和媳妇,个个都是了如指掌,她都问不出嫌疑,那必定是可信的。
说道:「宝玉日常足不出户,连二门外都少出去,他可不认识外头女人。
和他在耳房厮混的女人,不是府上内院丫鬟媳妇,到底是哪里的货色?」
林之孝家的说道:「二奶奶,那女人不是我们内院的,这也是一桩好事,万一闹出事情,也不连累我们名声。
其实不是这样也不奇怪,但凡这些丫头媳妇,之所去沾惹主子爷们,不外乎是想攀高枝,得些实惠好处。
可如今家中情形大不相同,宝二爷如今是偏房外男,他还能算哪门子高枝。
以后二房是要分房立户的,到时候和外七房的穷亲戚,都要成一路货色的。
我们内院的丫鬟媳妇,都清楚这些章程,都是知根知底的人,谁还得了失心疯,会去宝二爷跟前招摇。」
王熙凤一笑,说道:「你这话倒是有理,说句不好听的粗话,这些丫鬟媳妇攀高枝,也该找琮兄弟那样的。
宝玉和琮兄弟同岁,一事无成,百无用处,哪个女人沾惹上他,可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。」
……
林之孝家的说道:「可耳房里的荷包和耳坠,都是真格儿的东西,宝二爷作下脏事,怎麽都假不了。」
王熙凤突然想起一事,昨日老太太荣庆堂设宴,招待上门拜年的夏家母女。
自己入堂上席之时,闻到夏姑娘的头油香,和耳房中捡到的女人头发,都是一样的凤仙花香气。
虽然和宝玉在耳房鬼混的女人,绝不会是夏姑娘,难道是其他拜会的外路女眷……
王熙凤说道:「既不是自家人做的丑事,那必定是拜年走动的外人。
要知道来往女客,身边都带有丫鬟婆子,这耳环的多半是她们丢的,只是这事却不好查。」
林之孝家的说道:「这些拜年的女眷,是几辈子世交老亲,都是家教端庄正经人。
况且她们一年能来几次,不过年节寿辰走动两趟,每次都是众人同进同出,不像和宝二爷熟络到鬼混。
倒是有一家访客,却有些不一样,她们家不是世交勋贵,这小半年可是往来频繁。
宝二爷又是这样的性子,即便有我们不知之事,也都是有的……」
王熙凤听了这话,明媚双眸闪闪发亮,笑道:「大娘倒是个精明人,竟和我想到一处去。
宝玉和夏家定了姻缘,那夏太太是八面玲珑人物,我知她攀上国公门第,心里自然十分得意。
这妇人能操持诺大家业,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,岂有不和咱们家结交示好的。
我看她把二太太哄得极受用,这半年在东院走动密切,没想到聪明过头,竟被宝玉抄了后路,钻了空子……」
……
王熙凤说到这里,神情兴奋,眉花眼笑,乐得有些挺不地道。
林之孝家的听了也忍笑,说道:「奶奶猜的有道理,除此之外,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故。」
王熙凤笑道:「昨日我进荣庆堂,见游廊上有两婆子并一个丫鬟,不是我们府上的,定是夏家母女跟班。
那小丫鬟生的还挺标致,我在东院见过两次,只是不记得叫什麽名字。」
林之孝家的也来了精神,想了稍许说道:「昨日我倒听夏太太使唤过,这丫头叫宝蟾。」
王熙凤双眸转动,心中飞快思虑片刻,咯咯笑道:「宝玉丶宝蟾这名字倒是般配。
我来回想过,除了这小丫头,实在想不出其他人,且她生的算是出色,比宝玉房里几个都好。
宝玉这等轻浮性子,看到她这模样身段,岂有不去招惹的。
年轻小丫头没什麽见识,被宝玉哄上手不奇怪,这耳坠必定是这丫头的,八九成不会错的。
夏太太倒找个好女婿,宝贝闺女还没嫁进门,姑爷先把贴身丫鬟给办了,哈哈……」
林之孝家的见王熙凤笑得促狭,也忍不住笑出声来,说道:「还是二奶奶好谋断,三两下就断了案。
只是我们猜出耳坠是那丫头的,没办法查证,她必定抵死抵赖,这抓奸不抓双,终究不好发作。」
……
此时,平儿正掀了门帘进来,王熙凤问道:「怎只有你一人,五儿忙什麽去了?」
平儿笑道:「东府那边传来消息,三爷刚从洛仓山回来,五儿便回去瞧瞧,我留下看着摊子。」
王熙凤说道:「刚巧出了件事情,我心里虽有主意,也想听琮兄弟的意思。
这里的事让林大娘看着,你回去给琮兄弟传话,我办起事情心中有底。」
林之孝家的将耳房之事,还有这半日查证所得,来龙去脉说了一遍。
平儿脸色涨红,说道:「奶奶,这事可不得了,府上还有几个寡妇,要是传出是非,三爷也没脸面。」
王熙凤说道:「我正是这个意思,你快去传话,这事琮兄弟必要知晓的。」
……
伯爵府,贾琮院。
贾琮大早带英莲去洛沧山拜年,陪着老师柳静庵喝茶闲聊。
柳静庵的儿子和几个孙辈,都在外地为官,无法回家过年。
但柳家与贾琮同辈及晚辈子侄,却有不少是居家读书,大多都有秀才举人功名。
即便柳静庵门下出了九进士,贾琮依旧是其中佼佼者,柳家的同辈晚辈,多有请益,相谈甚欢。
比起他在贾家东西两府,根本无同龄交谈切磋子弟,实在是大相径庭。
师母崔氏对贾琮视同己出,但知他如今是两府家主,年节来往应酬极多,也不好多做挽留。
贾琮在柳宅用过午宴,崔氏便放他下山,只是临行嘱咐,让他到初十闲暇,回洛沧上盘桓几日。
临走时有将备好的年礼,让贾琮带回府邸,送给长姐迎春,或孝敬家中长辈。
……
贾琮刚回府入院,正和芷芍丶五儿丶英莲等人,整理带回的年礼,然后分类送给家人。
却见平儿急匆匆回来,拉着贾琮回书房说话,贾琮见她神色古怪,便知定是要紧事情。
两人进了书房,平儿将事情说了一遍,贾琮脸色有些阴沉。
上回在东路院梦坡斋书屋,宝玉就和那宝蟾乱搞,结果被他和贾政撞破。
那回如不是贾琮阻拦,宝玉已被贾政用砚台了帐。
如今才过去多久,宝玉又去搞那个宝蟾,不知天高地厚,当真无药可救。
沉声说道:「世家大户,内宅淫乱,宗族大罪,不能姑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