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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春县的雨下了整整四十天,孙坚的灵柩停在祠堂里,棺木上的朱漆被雨水泡得发涨。十七岁的孙策跪在灵前,手里攥着半截断戟——这是父亲在汜水关斩华雄时用的兵器,如今戟尖还留着暗红的血锈。
“伯符,该起身了。”程普的声音带着沙哑,这位跟着孙坚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将,鬓角在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白发。他身后站着黄盖、韩当,都是孙坚的旧部,甲胄上的泥点还没洗净,那是从岘山战场一路护送灵柩回来的痕迹。
孙策抬起头,眼眶通红却没掉泪。他比父亲还高出半头,眉骨如刀削,眼神像极了年轻时的孙坚,只是多了几分隐忍。“程公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断戟在青砖上划出火星,“我父是被黄祖那厮暗箭所杀,此仇不报,誓不为人!”
灵堂外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,袁术的使者披着蓑衣站在檐下,手里举着个锦盒。“袁公说了,”使者的声音被雨声打湿,“孙破虏(孙坚)生前欠的粮草,就用这些珠宝抵了。”锦盒打开时,珍珠翡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,像极了岘山涧里的毒石。
黄盖猛地拔剑,剑刃劈在锦盒上,珠宝滚落一地:“我家将军为他出生入死,换来的就是这些?”使者吓得后退半步,踩着地上的珍珠滑倒在泥水里。孙策突然按住黄盖的剑柄,断戟的尖抵着自己的掌心:“收好,这些东西,迟早有用。”
寿春的袁术府比皇宫还阔气。孙策牵着那匹父亲留下的乌骓马,站在玉石铺就的阶下,看着府里的仆役用金盆洗手,银壶倒酒,突然想起在富春县,母亲用瓦罐给他熬的米汤,米香里混着柴火的味道。
“伯符来了?”袁术坐在虎皮榻上,手里把玩着孙坚当年献给他的传国玉玺——那是孙坚在洛阳井里捞出来的,临死前托付给孙策,却被袁术硬生生讨了去。此刻玉玺上的螭龙纹沾着酒渍,像条喝醉的蛇。
孙策单膝跪地,断戟斜靠在肩:“愿为明公效力。”他身后的程普、黄盖都攥紧了兵器,他们刚在府外听见袁术的侍卫说“这毛头小子,没了他爹,啥也不是”。
袁术的酒樽晃出琥珀色的酒液:“你父旧部有一千多人,都归你统领吧。”他突然笑起来,笑声震得帐顶的流苏乱晃,“去年你爹借我的三千粮草,记得吧?打了胜仗,可要双倍还我。”
孙策的指甲掐进掌心。他领着旧部驻扎在寿春城外的荒寺里,寺里的佛像被兵卒劈了当柴烧,只剩下半截菩萨像,手里的净瓶还在滴水。程普用断戟在泥地上画着地图:“庐江太守陆康有三万兵马,若能取来,可做根基。”
黄盖的拳头砸在菩萨像的底座上:“袁术那厮太欺人!昨日还把我们的冬衣拿去赏了他的宠臣!”孙策望着寺外袁术的营寨,灯火通明,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寒酸。他突然解下腰间的玉珏——那是母亲给的嫁妆,摔在地上:“换粮草,明日就去打庐江!”
庐江的城墙被炮火轰开缺口时,孙策的槊尖挑着陆康的副将。血溅在他的银甲上,像开了朵红梅。程普的刀劈开第三个敌兵,黄盖的铁鞭砸碎了城门的铜锁,一千多孙坚旧部像群饿狼,喊杀声震得护城河的冰都在颤。
“伯符!城破了!”韩当举着庐江的户籍名册奔过来,羊皮卷上的墨迹还没干。孙策踩着敌军的尸体登上城楼,看见城里的粮仓堆得像小山,突然想起袁术在寿春用金盆洗手的模样,嘴角勾起抹冷笑。
袁术的使者在城楼下扯着嗓子喊:“袁公有令,庐江的粮草归他!”孙策的槊尖突然指向使者的咽喉:“让他自己来取!”使者吓得屁滚尿流,掉转马头时连缰绳都抓反了。程普在一旁忧心忡忡:“这样,怕是彻底得罪他了。”
孙策的槊在城墙上划出火星:“我要的不是庐江,是江东。”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,里面是那枚传国玉玺,螭龙纹在阳光下泛着幽光,“程公,你说,用这东西,能从袁术手里换多少兵马?”
寿春的大殿里,袁术捧着玉玺的手在发抖。他把玉玺贴在脸上,冰凉的玉质贴着滚烫的皮肤,像做梦一样:“你……你真的给我?”孙策的断戟立在殿中,影壁上的猛虎图被劈出道裂痕:“我要三千甲士,五百战马,还有我父的旧部。”
“好!好!”袁术的手指抚过玉玺上的“受命于天”,突然大笑起来,“给你!都给你!你要去江东?正好,帮我把那几个郡县收了!”他没看见孙策转身时,眼中闪过的锋芒,像出鞘的剑。
程普、黄盖在城外点兵时,发现袁术给的甲胄都是破的,战马瘦得能看见肋骨。“这老贼!”黄盖的铁鞭砸在石头上,迸出火星。孙策却翻身上马,槊尖指向东方:“他给的不是兵马,是去江东的路。”
历阳的渡口停着艘破旧的渔船,周瑜披着件青布衫,站在船头。江风掀起他的衣角,露出里面藏着的剑——那是两人小时候一起在富春县的铁匠铺打的,剑鞘上刻着“总角之交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