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灯不灭,线不绝
义庄的夜比往常更沉。
白小芩被那阵心悸扯醒时,窗纸正被月光浸得发白,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如鬼手。
她掀开薄被的动作太急,发尾扫过床沿的铜铃,叮铃一声碎在寂静里。
指尖触到地面的瞬间,凉意顺着血脉窜上后颈——是地脉在震颤。
她赤足踩过青石板,鞋都顾不得穿,发带散了半缕垂在腰间,直奔院中的老槐树。
银线断裂的位置还悬着几星残芒,像被人狠狠抽走了什么。
她伸手去碰断口,掌心突然灼痛,像是被火烫了——这不是普通的线断,是地脉里那端的"心"在崩。
"灯由心燃,线因信续;心若崩,则线崩。"沈知秋遗卷里的字突然撞进脑海。
白小芩的指甲掐进掌心,想起昨日照壁上的血书,转身就往偏房跑。
偏房的檀木柜里收着小满扎的纸鸢,最上面三只还沾着浆糊的甜香——那是小满前日新制的,说要等开春放给她看。
她取了纸鸢,摸出怀里的朱砂笔。
笔尖悬在鸢面时顿了顿,腕底忽然泛起温热——是陆九溟教她辨骨纹那日,他的指节抵着她的手,说"骨纹如树,根须连魂";是季寒山授《洗冤鬼录》时,檐角的雨珠砸在书页上,晕开一片墨痕;是墨十三在火场里,纸衣烧得只剩半片,却用身子护着怀里的残卷,说"这是阴行的命"。
三缕忆念顺着笔尖渗进纸鸢。
她没赋灵,只让这些画面在鸢面流转,像三盏小灯。"不是你要守灯,"她将纸鸢挂在断口处,指尖抚过鸢尾的银线,"是我们信你守灯。"
黑水渡灯塔的晨雾里,墨十三正用旧刀挑灯芯。
左臂的新纸突然裂开细缝,像被谁拿针挑了线。
灯芯的火苗"滋"地缩成针尖大,映得他纸做的眼睛忽明忽暗。
"有人在用逆命丝抽离命脉。"袁无咎的声音从背后劈来。
他手中的破谶罗盘转得发疯,青铜指针撞在盘沿上,发出细碎的响,"是国师府的剪灯人。"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指甲刮过琉璃的刺响。
墨十三抬头,看见一道黑影攀着塔壁往上爬,银剪在雾里泛着冷光,剪刃上的刀符像活了似的扭曲。
他没动,旧刀却自己从刀鞘里滑出半寸——刀身映着塔内百盏灯,每盏灯上都贴着百姓写的"平安"。
"以前扎傀儡,等一个人回来。"他轻声说,左手抓住左臂裂开的纸皮,"现在守灯...要让迷路的人看得见光。"
纸皮被撕下时发出轻响,他扔进灯焰里。
火"轰"地窜起三尺高,金纹在纸灰里游走——竟是当年他为复仇所扎的"百鬼夜行灯"残稿。
焰中浮起无数影子:纸人跪拜,孩童举着"阿鸢"剪纸,老妇在灯前合十。
信力凝成的屏障"砰"地撞向窗,黑影被掀得撞在塔壁上,银剪当啷落地。
江北阴行暗市的鬼市十三摊前,赵三斤正翻着旧纸堆。
盲童的竹篮里飘来熟悉的浆糊味,他抬眼就看见那只断线纸鸢——鸢尾的纹路,尾端的银结,正是小满三年前丢的那只。
"这鸢,我要了。"他摸出块碎银,指尖在鸢面断痕处一擦,心就沉了——断口和义庄槐枝上的丝线严丝合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