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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贵人?”
魏忠良眉头一挑。
“将爷,来人没说。”
“但看着一副很傲气的模样,咱们的人便没敢怠慢。但马大人也不知道来人的身份……”
钱都有赶忙恭敬禀报。
魏忠良用力摸了摸鼻子,仔细盘桓一遍,真不记得古县还有什么贵人。
但既然这贵人已经找上门来,魏忠良肯定也不会托大,道:
“老钱,派人回去知会一声,便说我刚经过大战,受了些伤,晚些时候才能回去。一旦回去,必先去拜会贵人。”
“喏!”
…
“魏忠良,你好大的胆......
黄牛缓步前行,蹄声踏在青石小道上,清脆而悠远。赵成肩扛锄头,走在霍云身侧,不时回头望一眼渐行渐远的长安城。晨雾未散,宫阙楼台隐于薄纱之中,唯有未央宫前那杆“霍”字大旗,依旧高悬云端,猎猎作响,仿佛在为远行之人送别。
“三十年了。”霍云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却清晰,“我进这座城时,还是个十七岁的边军小卒,背着一把锈刀,怀里揣着母亲缝的护身符。如今出城,竟是一身轻。”
赵成笑了笑:“您这一生,护得住江山,也放得下权柄。天下有几个能做到?”
霍云摇头:“我不是放下,是交还。这江山本就不属于谁,它属于千千万万耕读持家、挑担赶驴的百姓。我只是替他们守了一段路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马蹄急响。一骑飞驰而来,尘土飞扬,马上骑士身穿飞骑营制袍,胸前绣着银鹞纹??那是紧急军情的标记。他勒马停步,滚鞍下跪:“禀太师!甘州八百里加急:敦煌莫高窟外新立石碑,昨夜被人凿毁半面,‘文明不死’四字尽碎!且……且残碑之上,用朱砂写下了八个血字??‘伪史遮天,真魂不灭’!”
霍云眉头微蹙,却并未动怒。他静静望着那传令兵,良久才问:“守窟僧人可有伤亡?罗承远部是否已增派巡防?”
“无伤亡,僧众皆安。罗将军已于今晨调五百飞骑入驻窟区,昼夜轮守,并封锁通往南山的所有小道。”
“好。”霍云点头,“传我口谕:重修石碑,原字不变,但在碑阴加刻一行小字??‘毁碑者,亦是此文明之子;其恨其痛,皆因曾受其教化。’另赐守窟僧团帛三千匹,米五百石,以示朝廷敬重。”
赵成愕然:“您不追查?不怕人心动摇?”
“若连一句真话都容不下,那才是真正的灭亡。”霍云淡淡道,“有人恨我掩盖真相,有人怨我手握重权,这些情绪如野草,压不住,也不必压。只要他们仍认得这四个字??‘文明不死’,就说明根还在。”
他转身看向黄牛,轻轻拍了拍它的背脊:“走吧,咱们的田还在等着。”
山路蜿蜒,越走越荒。沿途村落稀疏,偶见农夫扶犁而耕,孩童赤足奔跑于田埂之上。到了陇西地界,已是第三日黄昏。夕阳洒在黄土坡上,映出一片金红。此处原是废弃屯田,杂草丛生,但视野开阔,北望祁连雪峰,南接渭水支流,正是当年霍云与赵成许诺归隐之地。
两人搭起茅屋,开垦荒地。霍云亲自引渠灌田,教村民筑坝蓄水;赵成则翻土播种,种下春麦与豆粟。村中老幼感其德,纷纷前来相助,送菜馈酒,称其为“老将军”。每逢月夜,村头篝火燃起,孩子们围坐听他讲西域征战、敦煌焚经、飞骑夺窟的故事,听得入神,常有泪下。
然而,平静不过两月。
某夜暴雨倾盆,电闪雷鸣。霍云正于灯下修补农具,忽觉院门轻响。一人披蓑戴笠,悄然步入,摘下斗笠,竟是萧厉。
他面容憔悴,双目布满血丝,手中紧抱一只乌木匣子,浑身湿透,却似浑然不觉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霍云起身迎上,递过干布。
萧厉不语,只将木匣放在桌上,双手颤抖地打开??里面是一卷泛黄绢册,封皮写着《先帝起居注?补遗》五个小字。
“我在刑部旧档库最深处找到的。”萧厉声音沙哑,“这不是官方记录,而是太子亲笔所记的日志……他知道自己快死了。”
霍云神色骤凝。
萧厉翻开一页,指尖颤巍巍指向一段文字:
>“永昌三年三月初七,晴。叔王来访,言及母妃旧事,泣不成声。临去时赠我一盒蜜饯,说是乳母亲手所制。食之甘甜,然腹中剧痛,夜半呕血。召医迟至,脉象紊乱。吾知其意,然不忍揭之。惟书此以待后人明察。若有忠臣见此,则请护我弟登基,勿使社稷崩裂。霍卿刚毅,必能负重。吾死无憾。”
霍云读罢,久久不动。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,仿佛时光倒流回那个风雨交加之夜??太庙钟鸣,太子气绝,崔焕伏罪,燕王沉默退朝。
原来,太子早已知情。
不仅知情,而且选择了沉默。
为了弟弟,为了江山,他宁愿含冤而终。
萧厉哽咽道:“他不是被毒死的那一刻才死去的……他是从看见燕王眼神的那一刻起,心就死了。可我们却把所有罪责推给崔焕一人,让他做了替死鬼!而真正该跪下的那个人,如今还在京城奉养老母,享尽尊荣!”
霍云缓缓坐下,双手交叠于膝上,低声道:“所以他不愿揭发。因为他知道,一旦揭发,燕王必反,内战即起,百姓重陷水火。他用性命换了一个太平开局。”
“可这是错的!”萧厉猛然站起,“仁慈不该建立在谎言之上!正义若不能昭雪,何谈太平?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霍云抬头看他,“但你也错了。太平不是结果,而是过程。我们今日所享的安宁,正是那个少年用生命换来的代价。你不觉得,辜负他的,不是隐瞒真相的人,而是现在还想撕裂这一切的人吗?”
萧厉怔住。
“你想公之于众?”霍云问。
“我想。”萧厉咬牙,“但我……我也怕。”
“那就别做。”霍云站起身,走到窗前,推开木棂。雨已停歇,乌云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半轮清冷月光。“我已经写好了《先帝实录》,藏于金匮,留待百年之后开启。届时天下人心更稳,史官自有判断。而现在,若你执意掀开疮疤,只会让新君动摇,让燕王铤而走险,让刚刚复苏的民心再度陷入猜忌与仇恨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如炬:“萧厉,你我皆是读书人。你知道什么叫‘春秋笔法’吗?不是隐瞒,而是选择何时说、怎么说。真正的史家,不仅要记真,更要懂势。”
萧厉低头看着那卷日志,泪水滴落在绢面上,晕开了墨迹。
良久,他轻声问:“如果有一天,有人强行打开了金匮呢?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。”霍云平静道,“历史终究不会永远被锁住。但我希望那一天来临时,这片土地已经足够强大,足以承受真相的重量。”
次日清晨,萧厉离开了村子。临行前,他在田埂边停下,对正在犁地的霍云说:“我会烧掉这份日志。但在烧之前,我要抄一份副本,藏在我家祖坟的碑底??等我的孙子长大,若天下清明,便交给他;若天下昏暗,就让它烂在土里。”
霍云点头:“随你。”
此后半年,陇西风调雨顺,麦浪翻滚。霍云与赵成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教村童识字,为乡民诊病(赵成本通医理),俨然一对归田老叟。偶尔有朝廷使者前来问候,带来新君亲笔信函,言及国事进展:科举扩招寒门子弟六百人,岭南设立律学书院,河西走廊重开互市,龟兹遣使献乐舞……
一切都在向前。
直到秋收之后的一日,一名白衣女子徒步而来。